人们常说,在这,失去的多过拥有过的。
看高墙,这里有过繁荣。
看灰烬,这里有过火光。
看四周,这里只有黑暗。
你以为这是地狱?不,这有自己的名字。
31,那是这里的名字,写在每一个能够被看到的地方。
31号避难所,我不知道这个名字是否有意义,我曾花光我所有的时间去思考,却没有过答案。
曾经,这里有许多人。
我希望能记住他们所有的欢笑,我希望能诉说他们每一个人的故事。
那些人,曾照亮过这里,那么的明亮,让所有人都忘记了,忘记了我们逃避的东西。
我曾想过火焰会熄灭,但我不曾想过,我们,也会。
四周的破败和黑暗告诉了我,是的,我们也会熄灭。
灰尘和岁月不会诉说曾经,骸骨和断墙不会拥有回忆,但是我会。
我要在这写下31号避难所的故事,那也是,我的,故事。
人类,就像火星。总想点燃更多的东西,变成火焰。
我们在地下挖掘着隧道,期望能够找到其他的避难所。
那曾是希望,在这个小小避难所里,所人们从没有想过真的能够挖通隧道,但隧道是所有人谈论的话题,是有人的希望。
人们乐于讨论隧道的进度,关心隧道的方向,小小的隧道盛满了黑暗,但所有人都从这里舀到了如光般的希望。
日复一日,人们询问隧道的进展,得到的回答,只有泥土。
年复一年,人们盼望着明天就能挖到新的世界,
回答他们的只有岩石。
诗人们赞美隧道,他们说那是通往天国的梯。工人们赞美隧道,他们以汗水浸润泥土为豪。
孩童在隧道口歌唱,婚礼在隧道中举行。人们赞美着这小小避难所里唯一不同的东西,延伸向未知与漫长的隧道。
直到有一天,人们挖到了一面墙,不是泥土也不是岩石,是染了黑暗的,黝黑色的铁墙。
人们啊,是如此的奇怪。当期盼变成现实,当隧道给他们答案,所有人都犹豫了。
隧道中的希望干涸了,它变成了现实。另一边的世界里是否和平而安全,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。
所有诗人笔下的天堂都在瞬间堕落,所有赞美的歌谣都变成空虚的绝唱。
人们议论,人们争论。是否打开那面墙。我知道飞蛾向往火光,但从不惧怕。但是,人类会,我们会。
我不知道他们讨论的过程怎样,但我知道最终,那面墙被打开了。也许,人们依然好奇,好奇别的世界。也许,人们依然惧怕,惧怕只有我们的孤独。
我说过,人类就像火星,点燃一切想要聚成火焰。我没说过的是,那火星太过微弱,燃尽了,便仅余微尘。
那面墙被炸开了,而我当时就在那里,我看到了黝黑色的墙破碎,破碎的洞口空无一物,徒留无声的黑暗。
我和其他人一样去凝望,幽深的洞口犹如魔鬼的咽喉,周围破碎的钢铁仿如獠牙般骇人。
最前面的人高举了提灯,那些微的光线往里照的更深了一些。我们看到了一个幽深的走廊,别无它物,至少,我们都这么想。
我的眼角仿佛看到了一点微红飘过,在提灯的照耀下仿若荧光,在看时却早已不见。
这消逝的光芒实在太多。
终于有人迈出了第一步,当他跨过那面破碎的墙时,他便离开了他所熟悉的世界,提灯会照亮他身前的路,但他的背影终会被未知的黑暗吞噬。
第二人,第三人跟了上去,我们互相驱逐对方身上的黑暗。那微弱的灯光下我看到了一个数学,27。
我们几人组成了小队去探索那里,探索那未知的世界,我们为这一刻等待了许多时间。
我想那也许就是这个世界的名字,27,也许它和我们的世界一样有着自己的全称,27号避难所。
我以为那是另一个有着欢笑和光的地方,而后来我们知道并不是这样,所有的黑暗都蜷缩在这里,还有,死亡,也是。
灯光照不到走廊的尽头,我们穿行在这里,看到的只有破败。
我看到暗红色的锈花开满所有钢铁,我看到落满灰尘的白墙布满裂痕。
头顶破碎的灯告诉我这里曾经繁荣,一如我们的世界。
但是寂静是最好的回答,那曾经的世界再也不见了。
人们开始小声议论,他们不知道那传唱的世界怎么了。我不知道在他们心中是不安还是恐惧,黑暗中从来都不缺少这些。
走廊上出现了一扇门,它半掩着,仿佛在诱惑别人开启它一样。犹如潘朵拉的盒子,那诱惑的声音仿佛轻响在每一个人耳边。
当人们伸手打开它的时候,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真的来到了天堂。也许就算不是天堂,也一定是一个无比美丽着的世界,甚至,是一个没有黑暗的世界。
从那扇门里疯狂涌出的是一片片红色的花瓣,它们在灯光的照耀下呈现出不可思议的颜色。通透如冰,鲜红若血。那些花瓣在没有风的空间里竟然争相飞舞,洋洋洒洒,如波涛般满了眼前的世界。
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景色,每一瓣都仿佛是水晶做成的,但它又是如此柔软,仿若丝绸。
满天的花瓣仿若漫天的霞,漾满了世界散了所有的暗。
我抓起一片花瓣放在眼前,用提灯的光线去照耀。白色的光穿透了它柔弱的红色身体,折射出更广的光线去耀亮她的同伴,仿佛我们一样把光传递给更多的人。
我看到花瓣里那一条条脉络如血管一般,仿佛有液体流淌。如果不是她冰冷的温度,我几乎以为她是活着的东西,和我们一样,流着鲜血。
我不知道这些花瓣要去何方,但我知道当我回过神时,那满天的霞都散去了。
我看向同行的人,得到的回答只有疑惑。那片如水般的霞是否只是一个红色的梦?一切都发生的太快,太美。
美到如诗人笔下的梦,又快如惊梦乍醒。
这也许又是一个无法解释的故事,黑暗中总有更多秘密。
我们看向那扇被打开的门,里面是一个普通的房间。灰白色的墙下放着灰白色的床,塌了一角的椅子依偎着同样破败的桌。这也是一个凋零的世界,没有什么特别。
我们顺着走廊走的更深了一些,更多的房间和门出现了。
我们打开一扇扇门,查看每一个房间,我们期望找到不同的东西,但...他们都一样。
没有人在这里,也再没有那些红色的花瓣,我们来寻找更多的人但仿佛整个世界只有我们。
悲伤?不。绝望?不。孤单?是的。
我们不能回头,我们还抱有一丝幻想。只要我们没有全部探索完这里,我们就不能轻易回去,去击碎身后那些人的希望。
尽管,我们都知道...
我们又向前,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地方。令人惊奇的是,这里有着土。在灯的照耀下,有些发白的土。我不知道他们用这土种什么?但我知道那土,我从没见过。
我们在这也找到了一扇门,从门上的玻璃正好能够看到整片白色的土地。我们期望这扇与众不同的门里有答案,或者...别的什么。
门后的房间和所有我们见过的都不一样,这里的墙上挂满了白色的连体衣服,一台巨大的机器占满了半个房间,剩下的空间则是几张实验台,上面挤满了各种玻璃容器和别的什么东西。
那机器难么安静的站在那里不知多久,我们都无法想象它的用处,31号避难所没有这种东西。
我们靠近去观察却是徒劳,纵使它阅遍了时间,它也不会说话。
我在机器周围找到几颗胶囊,它们是什么?我不知道,这活着的人没人知道。
我们又一次搜寻了这个房间,而结果依然是徒劳。我们离开这里就像我们之前千百次做的那样。每一扇门都会是一个希望,如同泡沫。这只不过是另外一个破碎的罢了。
离开的时候我看到墙上衣服的口袋里有一本黑色的册子。时间用灰尘在上面写下陈旧,泛黄的纸张如同27号避难所一般,破旧,衰败。
我把它放到口袋里,我想等我们到一个有着明亮灯光的地方我再打开它,现在,我们还要继续探索。
我们离开了这里,顺着走廊走到更深处。如同黑夜中的萤火,穿行在仿若无尽的夜里。
最后,我们来到了一处广场。广场上有一部电梯连通了这小小的天地。电梯的门好像被炸开过有些焦黑的痕迹,这电梯又给了我们新的希望。也许,这层只是被废弃的一层,也许,这儿还有别人。
我们上了电梯,谢天谢地电梯还有电。这让我们更加确定了一些事,尽管现在看来,那只是无端的妄想。
电梯的结构和31号避难所的一样,只是有些破旧。向下的按钮不知道什么原因被破坏了,我们只能往上。
我按下了向上的按钮。我曾无数次想过,如果我们没有上去,我没有按下那个向上的键,31号避难所的命运是否会有不同?
如果...
也许,这就是命运。
电梯缓缓向上,很慢,很慢。慢到有些不可思议,仿佛我们这些人有几十吨重一般,我们都听到了电梯吃力的呻吟。
我们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待在电梯里,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大,仿佛是垂死的老人在痛苦的呻吟...
或者,是咆哮?
我想这部电梯也许见证了整个避难所的故事。它的出生,她的成长,他的...死亡。
是的,我们已经没人觉得会有人生活在这了。电梯是避难所的血管,如果它坏了,那么避难所,也就不存在了。
那声音还在继续,我们还在往上走。声音变得更加尖锐,仿佛有千双手不停的在挠着电梯箱,刺耳的声音仿佛要逼人发狂。
每一分钟都是煎熬。
甚至当我们停下的时候,那声音依然在我们脑海中横冲直撞,仿佛要从大脑冲破耳膜一般。
我们停下来,是的,我们来到了上面的一层。厚重的门缓缓打开,我们都屏息望着。
那扇门仅仅打开了一条缝隙,我们都看到一丝如雾般氤氲的光从缝隙里飘散进来。
那光散发着淡淡的微红,如同霞雾。我第一次看到光竟能如水如雾般,从门缝里溢了进来。
门开的更大了,一个世界展现在我们眼前。那是从未有人描述过,从未有人看到过的世界。
那一切宛若幻,惶若梦。
来自死神的梦。
门后的世界是一片红色的花海,没有风,但是所有的花朵似乎都在轻舞。
空气中也都是氤氲的淡红色,不知道是不是花朵的反光还是些别的什么原因。整个世界如画一般展现在那里,仿佛平静了所有人的心灵。
那些花朵我们之前都见过,但至前它们出现的太快消失的也太快。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那是一个惊艳的梦。
而现在我们都知道,那不是。一瞬间我们都觉得这就是诗人笔下的天堂,只是落满了欢迎我们的花朵。我们认为这就是歌谣里的乌托,那遗忘所有悲伤的地方。
映衬成淡红色空气中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甜,那味道仿佛能够勾起人们同样甜美的回忆。
在这仙境,在这天堂,我们都放松了警惕。因为这儿,如此美好。
仿佛一种轻喃回想在我耳边,也许,是每一个人耳边。那种近若附耳的的声音让我的耳朵有些发痒,但是那声音却似乎没有任何意义。
我看到每一个人都在迷茫的环视四周,在找那种似是喃语的声音来源。
那是天使的哼唱?还是神明在拨弦?亦或是...
我们都不知道,也无从知晓。
我抬头向上看去,看到一盏白灯孤单的悬挂在那里。我从未见过像这个世界这么高的顶,以至于那孤灯在我看来竟如同人们口中的太阳一样。
一样的遥不可及...
电梯井贯穿了这个天地,那也许意味着上面还有另外一层,但此时我们没人在意。
有的人扑向那片花海,那些没有茎叶只有花瓣的无名花朵被带起的风惊起,如蝶般飘舞,如絮般静落,整个世界如同花雨下的花海。
而我们,只是鱼儿而已。
也许是太过兴奋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,有的人开始吃那些花朵。也许那些花真的很美味,我看到他们越吃越多,越吃越快。
他们兴奋喊着什么,那声音很模糊,我当时想也许大家都太过紧张,紧绷的人放松下来就会这样。
我也开始走向那片花海,拾起一瓣放到眼前来观察。
真的,很美。
半透明的瓣折射着穹顶上的光,深红色的纹路仿佛如血脉般律动。轻若尘埃,翩舞似蝶。
我也从地上捞起一把花瓣想要放到嘴里,但是却从地上牵起了一只白色的手。
没有骨骼和肌肉,没有皮肤和血管,只有白骨的手。
我下意识的松开手,那骨手便无力的滑落下去淹没在花海里,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。
但我知道,那是真的。
我看了一眼四周,他们都跑到远处方疯狂去了,我向队长喊了一声便又一次去摸索那只手。
不知它在这呆了多久,白色的手上有些裂痕,一些红色的花瓣被夹在里面。我用力一拉,一只完整的骨架便从地上坐起,四目相对,却是两眼空洞。
我想这就是27号避难所的居民了。
整副骨架都布满了裂痕,在裂痕里夹满了那些红色的花瓣,咋一看去仿佛就像是穿着红色衣服的活人坐在那里与我对视一样。
咔。一声轻响,那骨架张开了嘴。
不知为何,那骸骨的头颅里也满是花瓣,张嘴的时候红色的花瓣纷纷扰扰落了下来,仿佛猩红的长舌。
一具骸骨并不值得意外,死亡在这里并不罕见,别忘了这儿是避难所,永无阳光之地。
但是这一具骸骨,不对劲,很不对劲。
骸骨上细小的裂缝太多太密集,夹在缝隙里的花瓣轻轻飘摇让人产生绸缎般的错觉。仿佛那些花瓣就是从这骨中长出来的一样。
一个想法在我脑中炸裂,我们一直以为那些是花瓣,但我从未见过它们的茎叶,也从未见过它们生长在土地上。
会不会,我们一开始,就错了。
我开始疯狂的挖身下的花瓣,我期望在层层叠叠的花瓣下面是新鲜的泥土。
而不是,我想的,那些东西。
但当另一具一模一样的骸骨出现在我眼前时,我知道也许我那可怕的想法,是对的。我又往下挖了几下,下面是更多的骸骨。
那些红色的花瓣绝对不是一般的植物,也许是菌类,也许是寄生物,也许是魔鬼。他们依靠尸体繁殖,这片花海是坟场,是地狱。
而现在我也知道了,那就是27号避难所的真相,只是现在,我知道的太迟了。
当时我想明白这一切之后就跑到了队长身边,告诉了他我的发现。但是他却只是背对着我,机械着摇着头。
连他也变得不对劲了。
我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,他的身子顿了一下,接着生硬的转过了头。
我没有看到想象中那张熟悉的脸,转过来的是脸上覆满花朵,只留下一只眼睛我还能看到。
惊恐,不安,焦躁...所有的负面情绪似乎都能从这只眼睛里找到,而最后,它们都消失了。
取而代之的,是绝望...
他的嘴巴动了一下,仿佛要说什么,也许只是想要大声喊叫,但是那张开的嘴里却是涌现了更多的花瓣,伴随着他肺部喷出的空气,上升,盘旋,飘散。
如恶魔般起舞,在这地狱之中。
我下意识的远离了他一步,他却伸出那手想要抓住我。仿佛我是他绝望中的稻草,仿佛我能分享他的绝望。
他抓空了,倒在地上,但还是向我的方向爬来,花海里拖行出了一个人的痕迹。
嗬---,一声刺耳的吸气声,伴随着更多花瓣的吐出,一个模糊的名字在他唇间滑落。
那是他未出生孩子的名字,他曾笑着和我们讲过。
我看到他那唯一的一直眼睛开始变的浑浊,然后开始变得鲜艳,变成了鲜艳的红色。
我仿佛听到了啵的一声,一朵红花仿佛破茧般绽放。
绽放在他仅剩的眼球里...
绝望的眼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,但那双眼,曾经那么明亮。
我慌了,我疯狂的跑着,我大声喊叫着其他人的名字。当我跑累了,回过神来事时我才发现,这片广阔的花海里,只剩下我一人。
我找了他们很久,却只找到几件外套。他们,被这片花海吞噬了,就像海洋总会吞噬鱼儿的尸体一样。
我跪坐下来掩面哭泣,我想我当时一定是崩溃了。我满脑子都是他那只被花朵撑开的眼睛,都是他那沉重的呼吸。
那种仿佛呓语般的声音又回响在我耳边,仿佛魔鬼的嘲笑。我开始疯狂的挖着耳朵,我担心那是花朵在我耳道里生长的声音。
当我双手满是鲜血的时候,我才平静下来。疼痛,让我的大脑更加冷静。
我站起身向电梯走去,我还没有死。我,要回去。
我要回到31号避难所,我的家。我要远离这受诅咒的一切,远离这红色的地狱和那红色的魔鬼。
电梯下行,与来时一样的刺耳而缓慢。仿佛是在高声嘲笑着我们,嘲笑着我。
嘣。电梯到了,缓缓打开的门后是熟悉的走廊。我们曾一同穿过这里,兴高采烈的上去到那该死的地方。
我独自行走过这些空荡的走廊,仿佛行尸。
白土的广场,有巨大机器的实验室。这一切明明只是刚刚才见,却不知为何此时看来如此的陌生。
走廊上的每一扇门都被打开,我们曾满怀希望的打开它们,尽管开启之后总是失望,但总有下一个。
而如今,什么都没有了。
我路过了最初打开的那扇门,它是开始。我曾无数次回想我们在这里转身会如何?但...
我来到了那面铁墙,被我们炸倒的那面墙。如果没有遇见它,如果没有打开它,我就不会经历这些,他们,也不会死去。
为什么你不再坚固些,为什么你要被我们挖到。毫无逻辑的埋怨变成怒号,我也许真的崩溃了。
我行走在隧道里,唾弃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。那被无数赞誉的隧道没有同样天堂而是带我们直落到地狱。
也许,那里比地狱还要更深。
当我踏出隧道回到31号避难所的那一刻,我仿佛感受到了温暖,我想也许这就是回家的感觉。
隧道口的探照灯让我睁不开眼,我向前走了几步离开那刺眼的光线。睁开双眼,入目之处,是一片花海。
我能感受到我的心脏停止跳动了那么几拍,又是那些红色的恶魔,现在他们竟然在这里。
地上一丛丛的花瓣躺满了广场,躺满了走廊,我知道那里面是什么,我不敢去看。
我呼唤着我知道的每一个人的名字,我跑遍每一个我知道可能有人的地方,但不论是哪里,都能看到那些恶魔,那些笑着的,熟悉的人,都不在了。
全部,都不在了。
我无力的躺在走廊里,我想那时的眼神一定和他的一样。
绝望...
我不知道我应该干什么,也许什么都不干是最好的,我在等待我的死亡。这是我不得不做的事。
我回忆起这里的所有人,所有事。那些诗和歌谣一遍遍在我脑海中想起,但我想到的却是他临死前的样子。
多么讽刺。
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,依然是满眼的花朵飘落。我虽然睡着了,但可惜那些并不是噩梦,而是比噩梦更恐怖的现实。
我不知道我与别人相比有什么特别的,但我没有死却是事实。也许,只是避难所需要一个人来讲述它的故事。
也许,我不知道...
我回到了家里,不然呢?我也无处可去。
我想起口袋里的笔记,我拿出它读了起来。让人惊讶的是,这是一本日记,有着不同的笔记,也许经过很多人的记录。
我想,也许它的年龄要比避难所本身还要长也说不定。
笔记开始几页的日期已经看不清了,但字迹还能勉强看到。
--6日,晴
我们被通知开始向避难所转移,我知道我们一直不相信的灾难终于来了。
--7月13日。阴
城市里的人都转移进了避难所,但是城市外面还有几万人,这些被驱逐的人怎么办?市长已经开了两天的会。
--7月--,雨
他们决定了,在避难所上面再凿开两层收留他们。我只希望这仁慈不会害死我们,别的城市都不收这些人。
--8月6日晴
工程比想象的顺利,我们还有时间。
-19年9月。晴
所有人都进来了,休眠设施运转正常。但我们的食物也许供应不够,避难所不是给这么多人设计的。
...
-19年9月20日
我已经一个月没有记录天气了,这只有一种天地气,黑暗。
--9年-7日
配给的食物越来越少。
---12日
现在连水循环都出现了问题,必须让上面两层的人自己找水喝,循环系统承载不了这么大的负荷。
---
2天没有食物了,但听说他们打算把红伢真菌拿出来用,那本来是食物极度缺少才能使用的,不过,但愿....
...
--11月-
胶囊?这就是食物?
...
接下来的笔迹和之前的完全不同,也没有记录时间,应该是被另外的人使用了。
...
第一日
我二十岁生日时得到这个,这种防腐处理的纸质品在这很罕见。
第三十六日
我要结婚了。
第八十四日
我被分配负责饲养红花,他们管这个叫做红伢真菌。
...
第一百八十五日
听说上面的人挖出了地下水,我真替他们高兴。听我爷爷讲他们最开始有几万人,因为缺水和食物有一阵他们大量死亡,现在两层加起来可能也就一千人不到,感谢我没生在上面。
第一百八十七日
我听同事说当时我们故意不给上面的人食物,因为我们需要有基料饲养红花。他们甚至故意减少我们的食物配给造成短缺的假象。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,但,管他呢。
第一百八十九日
听说前几天上面发生了暴动?不过下面的人有的是办法。
第一百九十日
天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,下层的人竟然炸坏了电梯。他们要继续往下,让我们和他们一起下去,真是疯了。下面真的还有人吗?我从未听人说过。不过我爷爷说过,整个避难所一共有七层。
第一百九十一日
那些下去的人又回来了,他们好像什么都没得到,不过他们倒是炸坏了电梯和通风系统,真是造孽。
第一百九十二日
电梯修好了
...
...
第两百零一日
有些不对劲,很多人发生了头痛恶心的症状。也许我们之中爆发了传染病,不知道上面的情况怎么样了。
第两百零七日
越来越严重了。
第两百一十日
噩耗,我的妻子也开始头痛起来。
接下来的日记没有日期,只是断断续续的记录着。
红伢真菌开始变异了,这就是真相...
......该死的通风系统,他们没有修复隔离层......该死的,该死的...
通风管里有另一种真菌诱导了变异。好消息是部分人天生有免疫,我可能是其中之一...坏消...息...她...病的更...重了。
接下来的笔记只重复着一句话,写满了三页纸...
救你...
救你...
救你...
...
...
后面的笔记是一些看不懂的公式,有大概十页纸被撕下来了,一行用血写的字写满了左右两页。
我,不想,但,害死了你,和,我们所有人...
后面的笔记本一片空白,我翻到最后一页,一行公正的字迹出现在我的眼前,与之前两人的笔记完全不同。
我们幸存的人决定往下...
简单一句话却让我感到有一种寒气摸上了我的背一般,后怕,心悸,仿佛有人在攥紧我的心脏。
那下面,有人!
我不知道该怎么办,去找他们?还是...那幽邃的隧道已经成为了我的梦魇,我所有的恐惧和厌恶都栖息在那里,我,绝不回去。
那我,又能怎么办呢?在这里,孤独的迎接着自己的死亡?不,我不该这样,不应该是我!
我哭了两天才从崩溃中恢复过来,我给自己定了一个任务。
我用刀把31号避难所的故事刻在墙上,每一个我记得的名字,每一个我记得的故事,每一个人,这就是我现在正在干的事。将熄的火星,最后的光。
我用了六个月的时间来写这个故事,我和自己说了六个月的话。没有人维护,大多数的灯都熄灭了,在黑暗中啃着孤独,我已经活了六个月。黑暗没有逼疯我,但,孤独却快逼疯我了,我做了一个决定。
我收拾起所有干粮做了一个背包,我背着它来到了一扇门前。从我出生开始,他们就告诉我这扇门通往地狱,而现在我已经在地狱里了,难道还有比地狱更深的地方吗?
那是通往,地面的门。我不知道它在这多久了,但它一定忍受了比我还要孤独的世界,在我之前,没人敢靠近这里。
我用上了所有的炸药,震天的响声咆哮在整个天地。硝烟散去,那门纹丝不动。但好在,它边上的墙壁裂开了一道口子,我钻了出去。
门后面是一部老旧的电梯,不能用了。我顺着边上的旋梯向上走着,无尽的旋梯每一节阶梯都似乎在劝我回去,但...
那旋梯真的很长,长到我有一次回忆了我的一生都没有走完它。父亲,母亲,朋友,邻居,他们被我抛在身下,永远的...
每个人的一生都是避难所的,而我的,将不是...
我来到最上面了,一扇奇特的门已经被锈蚀的千仓百孔,打开它很容易,走它后面的路,却很难。
那里,已经不是避难所了,而是通往...灾难?
走那路需要抛弃一切,抛弃一切希望与憧憬,
还好,两者我都没有。
最后那路也到了尽头,打开一扇小门,我走出了山洞一样的掩体。我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淋到
了我的身上,刺痛,灼热,仿佛要将我融化。
我蜷缩在一起跪在地上,双手成了我自己的避难所。过了几分钟,疼痛感消失了,我缓缓睁开双眼,看到的是一个沐浴着无尽光芒的世界,我伸手在虚空中展开,仿佛有什么东西落在上面一样。
是阳光,我知道。
我站起来又一次看向这个世界,纯黑色的土地零星的生长着植物,空气中也飘着一些细小的黑色科技。视野俄极限里没有任何人和活动的东西,但,却没有黑暗。
这就是地狱?我喃喃自语,却忘不了那片花海。
不,有光的地方...就是天堂。
我找了一个方向向前行去,我要去找到其他人,其他的避难所。去告诉他们外面世界已经可以生活了,去告诉他们土地已经长出了生命,去告诉他们黑暗从这里褪去了。
我想我也终于知道31的意义了,那也许意味着前面还有30个避难所等着我去发现,去寻找,去给他们带去光和希望。
我在门口的石头上刻下了最后一路话便上路了,我的路,迎着阳光...
我的故事结束了,但避难所的故事还没有,他们,依然在那里。
完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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